随着中国经济转型升级，科技创新在引领经济发展的动力越发凸显，科技型初创企业、技术投资、跨国技术并购需求日益增多，这不仅增加了尽职调查工作的必要性，也使技术尽职调查作为一项相对独立的尽职调查业务日渐发展壮大。服务于面向技术开发和投资的价值评估和风险控制，技术尽职调查同科技情报工作有诸多关联，本文尝试在比较两者的基础上对其融合应用前景进行探讨，以期为科技情报工作的创新挖掘新的着力点。
1 技术尽职调查的内涵溯源与实践发展
1.1 尽职调查的术语起源
尽职调查（due diligence），通常用于商业投资领域，是指在收购过程中收购者对目标公司的资产和负债情况、经营和财务情况、法律关系以及目标企业所面临的机会与潜在的风险进行的一系列调查。其目的是让投资人对公司有一个全面的了解，一般都是投资人在投资之前对公司的历史数据和文档、管理人员的背景、业务模式、市场风险、管理风险、技术风险和资金风险做全面深入的审核，来确定目标公司是否值得投资。
尽职调查的概念起源于法律领域。美国《1933年证券法》对尽职调查有如下规定，“如果当事人没有进行尽职调查，则有可能要对投资人承担民事损害赔偿责任；而在并购交易中，如果当事人没有进行或没有做好尽职调查，则需要承担未彻底了解企业状况所产生的风险”[1]。2002年7月，美国国会为纠正2001年安然事件后爆发的连串上市公司会计丑闻，恢复投资者对股票市场的信心，美国总统布什签署发布《2002年公众公司会计改革和投资者保护法案》，又称《萨班斯-奥克斯莱法案》（The Sarbanes-Oxley Act of 2002），从信息披露规范等方面修补完善了《1933年证券法》和《1934年证券交易法》的有关章节[2]。我国法律规定，“律师在律师工作报告中应详尽、完整地阐述所履行尽职调查的情况，在法律意见书中所发表意见或结论的依据、进行有关核查验证的过程、所涉及的必要资料或文件”[3]。可见，尽职调查的本源是信息披露的法律保障。
尽职调查可分为财务尽职调查、法律尽职调查、商业尽职调查和技术尽职调查，等等。财务尽职调查，一般是指投资人在与目标企业达成初步合作意向后，投资人对目标企业一切与本次投资有关的事项进行现场调查、资料分析的一系列活动。重点关注的是标的企业过去的财务业绩情况，主要是为了评估企业存在的财务风险及投资价值。早期的尽职调查主要都是由会计师实施的财务尽职调查[4]。法律尽职调查是指在公司并购、证券发行等重大公司行为中，由律师进行的对目标公司或者发行人的主体合法性存续、企业资质、资产和负债、对外担保、重大合同、关联关系、纳税等一系列法律问题的调查。目的是全面评估企业资产和业务的合规性及签字的法律风险。商业尽职调查是围绕企业基本情况、管理团队、产品和服务、市场及发展战略、行业总体方向、竞争势态、监管政策，以及客户、供应商和竞争对手情况等内容展开的调查。技术尽职调查（technical due diligence）是对可选择的技术和技术服务进行审查的过程，以期技术投资决策能够最大化实现技术的影响力并减少可能的风险。与其相似的术语是科学尽职调查（scientific due diligence），主要应用于生物技术和医药领域，指对这类企业的关键技术、科学准则和实验结果进行独立、真实和严谨的评判，包括对专利和知识产权等事项进行核查，以检视同该领域的潜在竞争者相比的优势及劣势，为投资这些企业的决策提供科学依据[5]。尽职调查小组一般由项目负责人、行业专家、业务专家、营销与销售专家、财务专家、法律专家等构成。
1.2 技术尽职调查的独特性及考察标准
技术尽职调查的目的是对目标公司技术前景进行评估和风险管理。在技术领域迅速变化的时代，技术领先的公司或组织比其他没有采用先进技术的同类组织具有更强的竞争力。公司对技术的发展运用要有适度超前的眼光，能够前瞻性地开发和运用新技术引领变革，在产品、服务开发方面能先人一步的公司未来价值提升机会更多，而研发技术难度过大、过于超前及投入前景不明的新技术领域的公司，则存在一定风险。
技术复杂性和风险提升了技术要素在尽职调查工作中的重要性。虽然同较为成熟的财务和法律尽职调查相比，技术尽职调查作为一项独立的尽职调查活动发展较晚，不对应专门的执行机构，可以由投资方的专人同业务尽职调查一起来做，也可以委托技术咨询公司完成，但通过对比可见，技术尽职调查具有独特的业务属性和价值（表1）。
表1 三种尽职调查类型特征对比注：根据文献[1,3-4,6]的内容编制。类型调查内容财务尽职调查财务业绩情况、投资价值技术尽职调查技术开发和技术服务调查目的主要执行者审核财务事实、评估财务风险会计师事务所法律尽职调查对外担保、重大合同、纳税等一系列法律问题明确法律责任及合规性律师事务所核心数据评估技术价值及前景投资方、技术咨询公司专利申请数据、专利战略、核心团队履历表、研发投入等企业资质、资产和负债、重大合同等规范文件日常财务台账、资产负债表、企业年报等
图1具体列出了理解技术尽职调查的关键议题。核心问题是明确执行调查的最终目的，围绕该问题，可遵循15项考察标准实施调查[6]，这些标准具有三个特征：一是聚焦于产品和服务的技术及市场属性；二是关注人才、组织文化及行业声誉等“软实力”要素；三是对技术相关者、市场合作伙伴等关联方信息的重视。
图1 技术尽职调查关键议题概览根据文献[1,6]的内容编制。
调查失败会给企业投资并购活动造成重大损失，以下为其中两个典型案例。
（1）2011年8月，惠普公司宣布以110亿美元高估值收购Autonomy公司，该价格相当于Autono‐my公司营业收入的11倍，但仅一年后，惠普便指控该公司被收购前实施了严重的会计欺诈、信息隐瞒和业绩谎报，造成50亿美元的直接相关损失和38亿美元的间接减值损失。此次并购前，惠普公司聘请了15家不同行业的中介机构做尽职调查，包括业内知名的两大会计师事务所德勤和毕马威进行审计，以及佩雷拉-温伯格合伙咨询公司和巴克莱资本公司两家投行作为顾问咨询，这项被怀疑存在欺诈的并购最终由于董事会信任了第三方审计机构的财务信息而获得通过。尽职调查中大量基础信息缺失，隐藏了标的公司的问题和潜在隐患，同时，惠普公司内部团队形同虚设，过分依赖大牌外部机构提供的信息，是失败的重要原因。
（2）2001年，华立集团收购飞利浦位于美国的CDMA项目，以打破CDMA技术的垄断，但由于事实上只拿到了飞利浦CDMA95A和200001X等阶段的技术，最核心的3G技术依旧掌控在美国高通公司手里。最终，华立公司的研发依旧停留在从飞利浦继承来的2G标准上，没有跟上3G时代的需求，导致并购以失败告终[2]。
可见，技术尽职调查是技术投资并购中不可或缺并且专业性极强的一项工作，需要投资方充分参与调查过程并对技术前景具有良好的判断力。
1.3 我国技术尽职调查的需求及发展趋势
（1）我国科技研发费用的巨大投入开拓了技术尽职调查的市场空间。
《2018年全国科技经费投入统计公报》显示，我国2018年R&D科研经费投入为1.96779万亿元，稳居世界第2位，研发经费投入强度（与国内生产总值之比）为2.19%，超过2017年欧盟15国平均水平（2.13%）[7]。科技领军企业华为公司2019年的研发费用为1317亿元，全年研发投入占销售收入的比重为15.3%，全球从事研发人员数占公司总人数的49%，近十年累计投入研发费用超过6000亿元[8]。在如此巨大的研发投入面前，技术尽职调查对于投资者和企业战略决策的重要性日益增加，成为企业技术投资、战略决策和高科技企业资源配置的必要环节。
（2）我国企业在全球市场技术投资中急需技术尽职调查保障。
科技创新的驱动力以及开放式创新的发展趋势，推动全球市场技术投资、企业收购并购业务增加，也带来严峻考验。据咨询机构麦肯锡的研究表明，过去二十年中，全球大型企业并购案中，取得预期效果的比例低于50%，而中国则有接近70%的海外并购案例以失败告终。李俭[3]认为，中国企业海外并购成功率大大低于世界并购市场的平均成功率的原因之一，就是对尽职调查的重视不够，专业度不够，这是“一带一路”战略实施中必须重视的问题。
2016年，中国企业海外并购交易总金额逾2210亿美元，超过2012—2015年交易金额总和，2017年起中国企业海外并购开始回归理性，且由民用企业集中的高科技领域收购向国有重资产和能源领域转移[4]。这表明我国企业对技术投资开始趋于谨慎，迫切需要高质量的技术尽职调查服务来改善技术评估和风险规避的能力。
（3）技术尽职调查已在我国行业实践中发挥积极作用，但本土业务供给能力有所欠缺。
国外由专门咨询顾问类公司提供技术尽职调查服务，如Biopharma Excellence是生物制药领域技术咨询服务商，Crosslake提供信息技术领域的技术尽职调查服务。国外跨国公司也已进入中国市场开展技术尽职调查/技术风险评估业务。例如，2016年，华为公司就聘请第三方检测认证公司TüV SüD对电流转换器技术指标进行技术尽职调查[9]。相较之下，国内开展技术尽职调查业务的机构体量较小，主要由市场调查和咨询公司提供此类业务，缺乏专门化的服务机构。
（4）我国对技术尽职调查的研究相对匮乏，对相关业务缺乏理论指导和系统规划。
基于业务实践，国外已形成技术尽职调查的标准化流程及规范，斯蒂芬·安德李奥尔（Stephen J.Andriole）在其专著《技术尽职调查：服务于首席信息官、风险投资者、技术供应商的最佳实践》中，较为系统地论述了技术尽职调查的方法和实施案例，这对于发展第三方服务极具参考价值[6]。由于评判公司的技术优势和潜力成为投资经理非常需要的一项任务，研究人员面向该需求发展出技术评估的方法和框架[10]。
我国还没有技术尽职调查主题的著作，仅有零散文献对具体业务进行了分析，例如，杨棋[11]介绍了并购海外矿山技术尽职调查的思路与方法；叶鹏昊等[12]通过供配电企业并购中技术尽职调查的实践证实，在具有技术专业门槛的行业内的企业并购中，除已经较为成熟的财务、法律、土地资产尽职调查外，能为收购方提出较为专业的技术风险评价及整改建议的技术尽职调查，同样能起到具有不可或缺的作用。该领域的空缺使面向技术尽职调查服务的理论研究和实践尝试显得十分必要。
2 技术尽职调查同科技情报业务的关系辨析
技术尽职调查有助于规避同技术有关的信息不对称和信息欺诈风险。理想情况下，每项技术投资决策都是基于完全信息制定的，这就需要非常有经验的职业团队来搜集信息并加以分析。然而实践中，信息获取和评估的工作往往匆忙而且不明确，面临信息不可获取、分析人员经验有限等问题，评估人员无法做出准确翔实的判断。可以说，技术尽职调查是一项对执行者专业素养要求极高的信息获取、分析和综合判断工作，其本质是情报工作。
依据“国家科技发展12年远景规划”，科学技术情报工作的任务是：报道最近时期在各种重要的科学技术领域内国内外的成就和动向，使科学、技术、经济和高等教育部门及时获得必要的情报与资料，便于吸收现代科学技术成就，节省人力时间，避免工作重复，促进我国科学技术的发展[13]。随着时代发展，科技情报工作不仅在于获取情报，更在于通过知识发现等手段对科技发展前景、技术演进路径等做出窥探和预见，以便调整国家和组织科技战略布局。从这一定位看，科技情报工作囊括了宏观及微观层面的信息分析活动，比技术尽职调查业务触及范围更广，但两者具有很强的共通性。
2.1 业务属性的信息价值
科技情报和技术尽职调查工作都属于支持决策主体的信息赋能活动，通过外部信息服务提升被服务主体的信息能力。
风险投资者、技术厂商、企业首席信息官等主体都面临战略和战术上技术投资的挑战，有些组织具备系统有序地评估可选技术和技术服务的能力，另一些组织则不具备。专业化的技术尽职调查服务采用标准化、系统化、可操作的流程及方法，来为各类技术投资和技术决策提供信息支撑。
科技情报工作在科技创新中发挥着“尖兵、耳目和参谋”作用。在一项我国科技情报机构业务发展现状调研中，90%的被调查机构将情报研究作为未来重点发展的业务[14]。情报研究服务科技创新，要强化技术的分析预测能力，科技情报机构可成为创新的“倍增器”和战略决策的“智囊团”，为政府和企业战略决策提供有力支撑[15]。这一定位从技术分析和决策角度表明情报研究同技术尽职调查业务的紧密联系。在情报研究中，技术竞争情报是能够给组织的竞争地位带来重大影响的外部科学或技术的威胁、机会或发展的信息，以及这些信息的获取、监控、分析、前瞻和预警过程，是竞争情报理论和方法在科技领域中的应用[16]。深层次的技术尽职调查可被视为一项支撑技术投资决策的技术竞争情报工作。
基于信息价值属性，技术尽职调查是一种专门性的情报工作，但主要局限于企业层面，科技情报工作则服务于企业、产业和国家不同层面的信息需求。单从竞争情报研究看，从竞争者和竞争环境视角为支持企业战略决策提供关键信息，科技情报工作同技术尽职调查相比，对竞争环境和关联方的关注使信息覆盖面更广。
2.2 服务对象和内容的技术依存性
技术尽职调查的对象往往是高新技术企业，这类企业具有三个典型特点：一是拥有核心技术并进行持续不断的创新；二是企业产品及发展主要依赖于核心技术和人才；三是企业对知识产权保护高度重视。因此，调查内容往往涉及专利、核心技术创新等知识产权取得情况，企业技术骨干、技术人才结构、研发水平与能力等人员情况，以及技术开发与许可合同等协议情况。技术尽职调查报告，通常明确目标公司在技术层面是否处于战略目标及路线图的恰当位置上，评估软硬件平台，揭示技术债务、技术风险，指明技术优势并且就技术团队同更大的公司或组织的关系做出独立评价[17]。
通过审视商业技术尽职调查案例中需要回答的问题，诸如：对技术的投资如何影响协同商业过程？公司的产品或服务同传统和非常规的竞争者相比，市场占有率如何？公司的产品或服务具有哪些竞争优势？公司的产品或服务成熟度如何？公司的产品或服务拥有多少市场份额？技术、人员和组织方面面临哪些风险？可以发现，技术尽职调查中关于竞争环境、竞争优势、技术成熟度等内容的研究，正是科技情报机构产业竞争情报、技术竞争情报工作的核心问题，两者密切交织融合。技术尽职调查中核心技术和研发能力是判断目标公司核心竞争力的重要依据，基于专利、论文数据对企业研发能力进行深入分析则是科技情报机构的核心业务及优势所在。
高技术依存性使得两项工作的专业性要求都非常高，相比之下，技术尽职调查主要依赖领域专家对技术的判断力，科技情报工作则主要依托大数据、人工智能和创新工程化手段，高效处理海量数据资源，提升技术识别和预测的能力，技术专家和专业情报人员的合作必不可少。
2.3 工作模式的多元信息整合与跨领域协同
1）信息源和信息获取方法的多元性
技术尽职调查是一项源于技术投资方的信息需求、系统性和专业性极强的信息服务工作，各类公开信息源是开展尽职调查的重要信息获取途径，这同科技情报工作的信息获取渠道相当吻合。尤其同竞争情报研究的常规方法不谋而合，包括查阅公开资料、到目标公司实地调研、调查关联方、调查供应商、调查会计师事务所和律师事务所等第三方机构、调查客户、通过目标上市公司的竞争对手收集信息、请教行业专家等，特点是一手信息与二手信息相结合，高度倚重一手信息，高度倚仗技术行家的判断[18]。
2）信息分析方法的多样化及整合
技术尽职调查在方法论上主要凭借技术价值判断、技术趋势分析、技术风险评估、技术市场前景预测等，垂直行业公司及其CIO、投资人、风险投资机构都需要商业技术趋势分析来确定技术投资的优先级，包括一般商业趋势、在垂直行业中当前及未来的商业模式及流程、高级技术趋势[5]。科技情报机构在情报分析中，通常采用技术路线图、技术预测、定标比超等方式来揭示企业的技术路径和技术优势。PEST分析作为情报研究行业宏观环境调查的常用工具，技术要素（technological factors）是一个关键分析维度（T），包括那些引起革命性变化的发明，还包括与企业生产有关的新技术、新工艺、新材料的出现和发展趋势以及应用前景。技术复杂度的增加使这两项信息分析工作难以依赖单一的手段，通常需要多种工具组合发挥作用。
3）跨学科研究团队协同工作
技术尽职调查过程中通常利用管理、财务、税务方面的专业经验与专家资源，形成独立观点，用于评价并购优劣，为管理层提供决策支持。20世纪90年代，在对所处行业情况十分了解的情况下，企业并不雇佣第三方顾问实施尽职调查，但之后雇佣顾问协助进行尽职调查的情况越来越普遍。如今，业务、技术和市场方面的尽职调查多由投资公司自身团队完成，而关于财务、法律方面的尽调，则会请第三方机构完成。实践中往往需要外部专家和内部团队的协同工作，不仅需要对专门机构专家的深度访谈，还需要其他行业资源、信息服务机构提供的支撑。
科技情报机构业务中，专家判断模式同技术尽职调查十分相似，但该模式日趋转向专家智慧同信息技术结合的多元智能分析模式。美国未来学家阿尔文·托夫勒[19]认为，当前情报工作的重点将从大规模生产转向定制，政府决策者需要越来越有针对性、详细且准确的信息，这既需要情报搜集定制化，也需要情报的定向分析。为满足这一需求，需要各种事务的精准战术信息，离不开成本高昂的多元专家团队。为此，情报机构将和公司一样把工作外包出去，打破大规模生产经营的纵向整合，建立组织灵活的跨领域团队。这意味着技术尽职调查和科技情报工作都更加依赖多元化团队的协同作战。
2.4 技术尽职调查与科技情报工作的相互借鉴
笔者选取科技情报机构中同技术尽职调查关联度最强的高新技术领域情报研究工作进行对比分析。从图2可见，两者具有共通的工作目标和服务导向，且在研究内容、方法论和执行团队上都有相似之处，因而可以在工作流程、方法和服务供给模式等方面相互借鉴。
图2 技术尽职调查同科技情报机构情报研究业务的对比
1）利用整合的资源和工具推演未来
尽职调查的总目标主要有三方面：一是识别和风险控制；二是发现企业价值；三是提高获客能力。高质量的技术尽职调查过程能够快速、有效地采用容易理解的表述来回答关于目标公司的投资问题，包括：识别在可控的成本下投资的技术风险，判断投资后带来的增长机会，确定公司需要保留或持续推进的优势[20]。技术尽职调查不仅限于审查历史的财务状况，更着重于协助并购方合理地预期未来，带有信息预测的性质。在科技情报工作中，支持决策不仅依赖对现有信息资源的深度情报挖掘，还要就未来的技术演进、竞争态势进行推演。事实上，无论技术尽职调查还是科技情报工作，都需要持续跟踪市场环境、行业政策的发展变化，以便及时调整相关策略。在信息源处理上，采用多样化工具将科技论文、专利文献同非正规文献、人际情报有机整合，以跨界及前瞻的眼光来综合审视这些信息对于情报工作越发重要。科技情报工作从“跟踪型”情报向“领跑型”情报的转型，对于提升技术尽职调查的深度很有参考意义。
2）战略导向由竞争转向合作
随着开放式创新成为新的创新范式，从价值获取角度看，挖掘企业增值潜力需要实现外部资源的协同整合。技术并购目的是，买方企业通过并购整合目标企业的经营资源，实现协同效应，以创造新的价值。服务于技术创新能力提升的科技情报工作从聚焦企业竞争优势的提升，日渐关注企业间的竞争合作关系。技术尽职调查中对关联方的分析可从情报研究中有所借鉴。
3）深化知识和智能化服务
随着科技情报机构通过智能化手段和信息分析方法挖掘隐性知识的能力逐步增强，强化了服务科技创新的关键能力，科技情报机构从专家调研模式向“专家+人工智能”模式转变。海量信息环境中，机器自动读取和筛查手段降低了人工处理的低效率和局限性，使专业人员有更多精力聚焦核心工作。由传统信息检索转向数据挖掘、知识发现的趋势凸显，能够短时间找到掌握关键技术的专家、获得设备、生产线和市场应用情况的重要信息。这为技术尽职调查工作介入大数据及信息分析技术提供了借鉴，为完成高质量技术尽职调查报告创造了先决条件。
2.5 概念内涵与实践领域的综合比较
从概念上看，技术尽职调查是一个指向具体、边界明确的业务术语，而科技情报工作的指向更加抽象，外延覆盖的范畴更广，边界不够清晰。在内涵上，两者同是为解决信息的真实性和信息不对称问题进行的信息搜集和分析工作。在实践中，两者采用相似的数据源、方法论和工作方式。从讨论这两个概念的话语空间和应用业务场景看，它们分属商业领域和公共服务领域，基于这一划分笔者将两者的综合比较绘制在图3中。
图3 技术尽职调查同科技情报工作的综合比较
技术尽职调查主要用于商业投资界的话语空间，而科技情报工作则主要出现于公共决策和信息服务话语空间中，前者是一种典型的商务活动，后者则主要为政府和公共领域服务。因而，两者在理论和实践中较少出现于同一情境中。尽管这两个术语是不同语境下的产物，但是，信息工作的本质奠定了这两者内涵的紧密联系，技术尽职调查同科技情报工作中情报研究、技术竞争情报、技术预测等在外延上有许多交叠。
理论上，技术尽职调查与科技情报工作存在以下异同：①技术尽职调查关联财务、法律和专利信息等，围绕标的企业进行信息披露，科技情报工作则主要依靠技术竞争情报等分析手段，进行信息挖掘；②前者聚焦当下价值检视，后者聚焦未来价值评估；③前者是在市场环境中，由投资方需求推动的，后者主要在政府环境下，由供给侧推动；④前者只针对微观层面的企业开展业务，后者面向国家、产业和组织等不同层级的对象服务；⑤在技术尽职调查中，价值发现和风险预警正是科技情报工作中细分领域的研究内容，后者是可以为前者服务的。
实践中，场景的区隔割裂了两者的联系，技术尽职调查同投资机构、咨询公司等产生直接的业务联系，而科技情报工作则同政府科技管理部门、信息服务商关联紧密。在信息产品输出上，两者分化明显，表现在：①http://www.gov.cn/zhengce/content/2014-10/28/content_9173.htm前者围绕被调查企业组织信息内容，后者通常以技术为中心组织信息内容；②前者为达成投资目标，后者则面向科技发展目标；③前者往往综合财务、法律等其他尽职调查信息内容，后者则需要通盘考虑人才、机构、政策等关联主体信息。
基于科技情报机构开展科技咨询服务的能力，技术尽职调查是科技情报机构可以开展的一项业务，为科技情报工作向商业领域拓展提供了业务空间。技术信息是科技情报工作中的核心内容，技术跟踪、技术识别、风险预警等手段为科技情报工作支撑技术尽职调查提供了底层支持，能够提升技术尽职调查业务的信息深度和价值，从而突破两者业务领域的界限。事实上，广义的尽职调查属于综合性的情报活动，技术尽职调查可被视作科技情报工作的一个子领域，构建两者间的通道就意味着实现融合发展。
3 技术尽职调查与科技情报业务融合发展的基础与前景
3.1 两者融合的内在动力
科技引领未来的态势下科技情报工作的创新需求十分迫切。《国务院关于加快科技服务业发展的若干意见》①中明确指出“支持科技服务机构提升专业服务能力、搭建公共服务平台、创新服务模式”等关键任务，吸收、融合技术尽职调查的操作流程、规范和理念，为科技情报服务的创新带来新契机。
当代信息社会的技术尽职调查需要获取全面覆盖的服务目标各类信息。对接科技情报工作的情报研究、竞争情报、产业技术情报业务，以及相应的多元信息资源、智能化分析工具，能够提升技术尽职调查执行者的信息处理能力，推进技术尽职调查的工具化、平台化、智能化。
技术尽职调查和科技情报工作不仅在理论上存在融合发展的内在基础，并且在实践中也有一些先行者开始了此类尝试。例如，广东省科技图书馆立足为实体经济服务，开展了“国鸿氢能氢燃料电池产业技术尽职调查”研究，从传统意义上的财务尽职调查拓展到利用专利分析、技术与产业分析、实地调研及专家访谈等方法，多维度、立体式把脉特定产业未来发展，促进了产业技术情报分析模式上的创新[21]。
3.2 两者融合的外在需求
融合的概念常用于经济学领域对产业融合的研究。产业融合指“产业间分工内部化，或者说产业间分工转变为产业内分工的过程和结果”。技术尽职调查同科技情报工作的融合，意味着两者从两项单独的业务转向整合、一体化的交叉工作模式。美国麻省理工学院尼古拉斯·尼葛洛庞帝（Nicholas Nigroponte）于1978年提出“计算机业”“出版印刷业”和“广播电视业”三者间的技术融合，认为三个产业的交叉点将成为成长最快、创新最多的领域[22]。科技情报同技术尽职调查业务的结合，不仅有助于引导技术评估、专业评审、趋势判断等审查流程的专业化、规范化，促进自动化、智能化信息获取和分析，而且在两者传统的服务供给通道中可以衍生出新的价值空间，从供给侧拓宽科技信息服务覆盖市场的广度。
对全球性投资机构中信资本的调研表明，高科技投资（如商业航天项目）面临的首要问题是技术难度大，不确定性因素高。中信资本的产业投资团队采用“迈半步、看一步、眺望两步”的技术尽职调查策略，首先找相对权威专业的机构对产品/技术做出相对客观的鉴定报告，继而判断能不能量产，最后展望该技术路线是不是十年二十年以后的发展方向。这种专家判断的分析方式日趋受到大数据环境下人工处理信息量的限制，亟需具有多维度、自动化筛选的历史回溯数据以及未来评估预警系统的信息资源平台的支持，这可成为科技情报机构业务渗透的接入点。
阿尔文·托夫勒指出，在美国，政府与私营情报活动之间的界限将越来越模糊，竞争情报机构迅速扩张，许多跨国公司发展出自己的专用情报网络，各个层面的情报活动所使用的方法和技术在底层是相通的[17]。笔者认为，我国技术尽职调查服务同科技情报机构的信息基础也是相通的，这奠定了打造两者融合的第三方公共信息服务的良好客观环境。
3.3 两者融合发展的应用前景
科技情报工作不仅可以丰富技术尽职调查的信息处理方法，还可以将技术尽职调查业务线纳入情报机构的服务框架中，两者的融合可以重点考虑以下情境。
1）推进科技风险评估机制
科技情报视野下的技术尽职调查服务对象不仅有投资人，而且可以向政府科技服务和科研管理领域延展。新技术推出伴随技术在商业上不成熟、技术缺乏竞争力或差异化程度不够、技术缺乏安全保障等风险，这使创新型社会中科技风险评估的重要性不断提升，无论微观企业层面、中观产业层面还是宏观国家战略层面，有效的科技风险评估是优化科技创新资源配置的重要条件。
因此，对于创投企业和政府科技管理部门，需要更加合理、规范的流程和更高效的评估手段，整合信息资源、技术和专家团队，并建立基于信息披露的风险评估和管理机制。在制度安排上，科技情报机构能够充分发挥供给侧调节作用，尝试建立独立的科技风险评估机制和业务模式。
2）构建产业技术公共信息服务平台
创新创业活动需要充分的信息联结来营造出高效有序的创新生态。技术性创业的兴起，激发了“创客型”竞争情报的价值。海尔公司打造了开放创新平台HOPE，将有想法的创业者和技术持有者有效对接在该平台中，同时运用商业智能工具来辅助创业者进行情报获取、技术方案匹配等工作，拓展了企业竞争情报的价值。数据专家凭借数据分析工具，可以深入挖掘初创企业相关的学术文献、过去经历和尽职调查方面的数据，从而判断创业者的发展走向[23-24]。这种模式和平台可以将产业技术预测、技术开发与转移、初创企业价值评估整合起来，搭建公共信息服务系统。
上述系统对商业和政府科技投资都极具价值，而构建关联信息的开放资源平台，正是科技情报机构的优势所在。科技情报机构可以构建技术价值评估、产业技术预测、技术开发与转移公共信息服务平台，以打包信息资源、数据挖掘、个性化定制多层次服务来开拓技术尽职调查业务。高度专业化的技术尽职调查，可从抽象的技术概念出发，多渠道汇集可靠的技术资料，深入了解技术细节及完整生产线，最终形成完整的技术审查报告。基于深度专业性和前瞻性的报告，可开展先导性服务，实现实验室技术向市场产业化的快速传导。科技情报机构的资源优势意味着可以从科技信息产业链前端优化信息供给，自动化完成关键技术概念识别、关联方信息揭示、历史数据回溯、未来技术路线图推演等信息预处理，科技情报机构构建此类公共信息服务平台具有独特优势，恰好可弥补咨询公司实施技术尽职调查的短板。
考虑到会计师事务所和投资机构将尽职调查能力作为招聘职员的重要能力点之一，在构建公共平台基础上，可以开展面向技术尽职调查任务需求的信息素养专业化培训，面向公共信息服务平台客户和专业信息团队打造的培训业务线也是科技情报机构非常有潜力的一个增长点。
3）启动科研主体评价尽职调查程序
尽管技术尽职调查的对象主要是拥有技术优势的企业，但广义的技术尽职调查同样适用于掌握关键技术的人才、学术机构和其他组织。国外有基金项目对申请人特别是国外合作者有明确的尽职调查要求。我国政府在资助科研项目和评奖时没有此类规定。科技管理机构对于技术和人才的评估，面临信息失真潜藏的巨大风险，这种风险不容易从表面识别和发现。在项目评审、技术投资、人才评奖、项目验收、合法合规性检查等科技评价工作中，要对待评估主体进行充分的信息审查。对技术成果的识别，基于技术、经济、社会指标的价值判断，技术风险性、安全性、系统性评估，需要科学规范的流程和实施方法。启动技术尽职调查程序，履行规范的调查流程，有利于对被评价对象做出合理判断。
技术尽职调查规范化流程融合科技情报工作的方法和工具，可以更好地满足多元技术信息审查的需求，以技术关键词为入手点，结合虚假信息识别、关联分析技术、机器学习与知识发现技术，关联各方团队、厂商、市场和政策信息，为形成科研主体的客观评估提供了全景图。
4 结语
全面、真实的信息是营造健康科技创新生态的润滑剂，技术尽职调查同科技情报工作的融合，是大数据、人工智能和创新工程化影响下，为创新系统中各个主体提供高质量专业化信息服务的利器。未来两者的融合可能延伸至更多的应用领域，在业务整合和借鉴中创造出新的增值性服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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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中国经济转型升级，科技创新在引领经济发展的动力越发凸显，科技型初创企业、技术投资、跨国技术并购需求日益增多，这不仅增加了尽职调查工作的必要性，也使技术尽职调查作为一项相对独立的尽职调查业务日渐发展壮大。服务于面向技术开发和投资的价值评估和风险控制，技术尽职调查同科技情报工作有诸多关联，本文尝试在比较两者的基础上对其融合应用前景进行探讨，以期为科技情报工作的创新挖掘新的着力点。1 技术尽职调查的内涵溯源与实践发展1.1 尽职调查的术语起源尽职调查（due diligence），通常用于商业投资领域，是指在收购过程中收购者对目标公司的资产和负债情况、经营和财务情况、法律关系以及目标企业所面临的机会与潜在的风险进行的一系列调查。其目的是让投资人对公司有一个全面的了解，一般都是投资人在投资之前对公司的历史数据和文档、管理人员的背景、业务模式、市场风险、管理风险、技术风险和资金风险做全面深入的审核，来确定目标公司是否值得投资。尽职调查的概念起源于法律领域。美国《1933年证券法》对尽职调查有如下规定，“如果当事人没有进行尽职调查，则有可能要对投资人承担民事损害赔偿责任；而在并购交易中，如果当事人没有进行或没有做好尽职调查，则需要承担未彻底了解企业状况所产生的风险”[1]。2002年7月，美国国会为纠正2001年安然事件后爆发的连串上市公司会计丑闻，恢复投资者对股票市场的信心，美国总统布什签署发布《2002年公众公司会计改革和投资者保护法案》，又称《萨班斯-奥克斯莱法案》（The Sarbanes-Oxley Act of 2002），从信息披露规范等方面修补完善了《1933年证券法》和《1934年证券交易法》的有关章节[2]。我国法律规定，“律师在律师工作报告中应详尽、完整地阐述所履行尽职调查的情况，在法律意见书中所发表意见或结论的依据、进行有关核查验证的过程、所涉及的必要资料或文件”[3]。可见，尽职调查的本源是信息披露的法律保障。尽职调查可分为财务尽职调查、法律尽职调查、商业尽职调查和技术尽职调查，等等。财务尽职调查，一般是指投资人在与目标企业达成初步合作意向后，投资人对目标企业一切与本次投资有关的事项进行现场调查、资料分析的一系列活动。重点关注的是标的企业过去的财务业绩情况，主要是为了评估企业存在的财务风险及投资价值。早期的尽职调查主要都是由会计师实施的财务尽职调查[4]。法律尽职调查是指在公司并购、证券发行等重大公司行为中，由律师进行的对目标公司或者发行人的主体合法性存续、企业资质、资产和负债、对外担保、重大合同、关联关系、纳税等一系列法律问题的调查。目的是全面评估企业资产和业务的合规性及签字的法律风险。商业尽职调查是围绕企业基本情况、管理团队、产品和服务、市场及发展战略、行业总体方向、竞争势态、监管政策，以及客户、供应商和竞争对手情况等内容展开的调查。技术尽职调查（technical due diligence）是对可选择的技术和技术服务进行审查的过程，以期技术投资决策能够最大化实现技术的影响力并减少可能的风险。与其相似的术语是科学尽职调查（scientific due diligence），主要应用于生物技术和医药领域，指对这类企业的关键技术、科学准则和实验结果进行独立、真实和严谨的评判，包括对专利和知识产权等事项进行核查，以检视同该领域的潜在竞争者相比的优势及劣势，为投资这些企业的决策提供科学依据[5]。尽职调查小组一般由项目负责人、行业专家、业务专家、营销与销售专家、财务专家、法律专家等构成。1.2 技术尽职调查的独特性及考察标准技术尽职调查的目的是对目标公司技术前景进行评估和风险管理。在技术领域迅速变化的时代，技术领先的公司或组织比其他没有采用先进技术的同类组织具有更强的竞争力。公司对技术的发展运用要有适度超前的眼光，能够前瞻性地开发和运用新技术引领变革，在产品、服务开发方面能先人一步的公司未来价值提升机会更多，而研发技术难度过大、过于超前及投入前景不明的新技术领域的公司，则存在一定风险。技术复杂性和风险提升了技术要素在尽职调查工作中的重要性。虽然同较为成熟的财务和法律尽职调查相比，技术尽职调查作为一项独立的尽职调查活动发展较晚，不对应专门的执行机构，可以由投资方的专人同业务尽职调查一起来做，也可以委托技术咨询公司完成，但通过对比可见，技术尽职调查具有独特的业务属性和价值（表1）。表1 三种尽职调查类型特征对比注：根据文献[1,3-4,6]的内容编制。类型调查内容财务尽职调查财务业绩情况、投资价值技术尽职调查技术开发和技术服务调查目的主要执行者审核财务事实、评估财务风险会计师事务所法律尽职调查对外担保、重大合同、纳税等一系列法律问题明确法律责任及合规性律师事务所核心数据评估技术价值及前景投资方、技术咨询公司专利申请数据、专利战略、核心团队履历表、研发投入等企业资质、资产和负债、重大合同等规范文件日常财务台账、资产负债表、企业年报等图1具体列出了理解技术尽职调查的关键议题。核心问题是明确执行调查的最终目的，围绕该问题，可遵循15项考察标准实施调查[6]，这些标准具有三个特征：一是聚焦于产品和服务的技术及市场属性；二是关注人才、组织文化及行业声誉等“软实力”要素；三是对技术相关者、市场合作伙伴等关联方信息的重视。图1 技术尽职调查关键议题概览根据文献[1,6]的内容编制。调查失败会给企业投资并购活动造成重大损失，以下为其中两个典型案例。（1）2011年8月，惠普公司宣布以110亿美元高估值收购Autonomy公司，该价格相当于Autono‐my公司营业收入的11倍，但仅一年后，惠普便指控该公司被收购前实施了严重的会计欺诈、信息隐瞒和业绩谎报，造成50亿美元的直接相关损失和38亿美元的间接减值损失。此次并购前，惠普公司聘请了15家不同行业的中介机构做尽职调查，包括业内知名的两大会计师事务所德勤和毕马威进行审计，以及佩雷拉-温伯格合伙咨询公司和巴克莱资本公司两家投行作为顾问咨询，这项被怀疑存在欺诈的并购最终由于董事会信任了第三方审计机构的财务信息而获得通过。尽职调查中大量基础信息缺失，隐藏了标的公司的问题和潜在隐患，同时，惠普公司内部团队形同虚设，过分依赖大牌外部机构提供的信息，是失败的重要原因。（2）2001年，华立集团收购飞利浦位于美国的CDMA项目，以打破CDMA技术的垄断，但由于事实上只拿到了飞利浦CDMA95A和200001X等阶段的技术，最核心的3G技术依旧掌控在美国高通公司手里。最终，华立公司的研发依旧停留在从飞利浦继承来的2G标准上，没有跟上3G时代的需求，导致并购以失败告终[2]。可见，技术尽职调查是技术投资并购中不可或缺并且专业性极强的一项工作，需要投资方充分参与调查过程并对技术前景具有良好的判断力。1.3 我国技术尽职调查的需求及发展趋势（1）我国科技研发费用的巨大投入开拓了技术尽职调查的市场空间。《2018年全国科技经费投入统计公报》显示，我国2018年R&D科研经费投入为1.96779万亿元，稳居世界第2位，研发经费投入强度（与国内生产总值之比）为2.19%，超过2017年欧盟15国平均水平（2.13%）[7]。科技领军企业华为公司2019年的研发费用为1317亿元，全年研发投入占销售收入的比重为15.3%，全球从事研发人员数占公司总人数的49%，近十年累计投入研发费用超过6000亿元[8]。在如此巨大的研发投入面前，技术尽职调查对于投资者和企业战略决策的重要性日益增加，成为企业技术投资、战略决策和高科技企业资源配置的必要环节。（2）我国企业在全球市场技术投资中急需技术尽职调查保障。科技创新的驱动力以及开放式创新的发展趋势，推动全球市场技术投资、企业收购并购业务增加，也带来严峻考验。据咨询机构麦肯锡的研究表明，过去二十年中，全球大型企业并购案中，取得预期效果的比例低于50%，而中国则有接近70%的海外并购案例以失败告终。李俭[3]认为，中国企业海外并购成功率大大低于世界并购市场的平均成功率的原因之一，就是对尽职调查的重视不够，专业度不够，这是“一带一路”战略实施中必须重视的问题。2016年，中国企业海外并购交易总金额逾2210亿美元，超过2012—2015年交易金额总和，2017年起中国企业海外并购开始回归理性，且由民用企业集中的高科技领域收购向国有重资产和能源领域转移[4]。这表明我国企业对技术投资开始趋于谨慎，迫切需要高质量的技术尽职调查服务来改善技术评估和风险规避的能力。（3）技术尽职调查已在我国行业实践中发挥积极作用，但本土业务供给能力有所欠缺。国外由专门咨询顾问类公司提供技术尽职调查服务，如Biopharma Excellence是生物制药领域技术咨询服务商，Crosslake提供信息技术领域的技术尽职调查服务。国外跨国公司也已进入中国市场开展技术尽职调查/技术风险评估业务。例如，2016年，华为公司就聘请第三方检测认证公司TüV SüD对电流转换器技术指标进行技术尽职调查[9]。相较之下，国内开展技术尽职调查业务的机构体量较小，主要由市场调查和咨询公司提供此类业务，缺乏专门化的服务机构。（4）我国对技术尽职调查的研究相对匮乏，对相关业务缺乏理论指导和系统规划。基于业务实践，国外已形成技术尽职调查的标准化流程及规范，斯蒂芬·安德李奥尔（Stephen J.Andriole）在其专著《技术尽职调查：服务于首席信息官、风险投资者、技术供应商的最佳实践》中，较为系统地论述了技术尽职调查的方法和实施案例，这对于发展第三方服务极具参考价值[6]。由于评判公司的技术优势和潜力成为投资经理非常需要的一项任务，研究人员面向该需求发展出技术评估的方法和框架[10]。我国还没有技术尽职调查主题的著作，仅有零散文献对具体业务进行了分析，例如，杨棋[11]介绍了并购海外矿山技术尽职调查的思路与方法；叶鹏昊等[12]通过供配电企业并购中技术尽职调查的实践证实，在具有技术专业门槛的行业内的企业并购中，除已经较为成熟的财务、法律、土地资产尽职调查外，能为收购方提出较为专业的技术风险评价及整改建议的技术尽职调查，同样能起到具有不可或缺的作用。该领域的空缺使面向技术尽职调查服务的理论研究和实践尝试显得十分必要。2 技术尽职调查同科技情报业务的关系辨析技术尽职调查有助于规避同技术有关的信息不对称和信息欺诈风险。理想情况下，每项技术投资决策都是基于完全信息制定的，这就需要非常有经验的职业团队来搜集信息并加以分析。然而实践中，信息获取和评估的工作往往匆忙而且不明确，面临信息不可获取、分析人员经验有限等问题，评估人员无法做出准确翔实的判断。可以说，技术尽职调查是一项对执行者专业素养要求极高的信息获取、分析和综合判断工作，其本质是情报工作。依据“国家科技发展12年远景规划”，科学技术情报工作的任务是：报道最近时期在各种重要的科学技术领域内国内外的成就和动向，使科学、技术、经济和高等教育部门及时获得必要的情报与资料，便于吸收现代科学技术成就，节省人力时间，避免工作重复，促进我国科学技术的发展[13]。随着时代发展，科技情报工作不仅在于获取情报，更在于通过知识发现等手段对科技发展前景、技术演进路径等做出窥探和预见，以便调整国家和组织科技战略布局。从这一定位看，科技情报工作囊括了宏观及微观层面的信息分析活动，比技术尽职调查业务触及范围更广，但两者具有很强的共通性。2.1 业务属性的信息价值科技情报和技术尽职调查工作都属于支持决策主体的信息赋能活动，通过外部信息服务提升被服务主体的信息能力。风险投资者、技术厂商、企业首席信息官等主体都面临战略和战术上技术投资的挑战，有些组织具备系统有序地评估可选技术和技术服务的能力，另一些组织则不具备。专业化的技术尽职调查服务采用标准化、系统化、可操作的流程及方法，来为各类技术投资和技术决策提供信息支撑。科技情报工作在科技创新中发挥着“尖兵、耳目和参谋”作用。在一项我国科技情报机构业务发展现状调研中，90%的被调查机构将情报研究作为未来重点发展的业务[14]。情报研究服务科技创新，要强化技术的分析预测能力，科技情报机构可成为创新的“倍增器”和战略决策的“智囊团”，为政府和企业战略决策提供有力支撑[15]。这一定位从技术分析和决策角度表明情报研究同技术尽职调查业务的紧密联系。在情报研究中，技术竞争情报是能够给组织的竞争地位带来重大影响的外部科学或技术的威胁、机会或发展的信息，以及这些信息的获取、监控、分析、前瞻和预警过程，是竞争情报理论和方法在科技领域中的应用[16]。深层次的技术尽职调查可被视为一项支撑技术投资决策的技术竞争情报工作。基于信息价值属性，技术尽职调查是一种专门性的情报工作，但主要局限于企业层面，科技情报工作则服务于企业、产业和国家不同层面的信息需求。单从竞争情报研究看，从竞争者和竞争环境视角为支持企业战略决策提供关键信息，科技情报工作同技术尽职调查相比，对竞争环境和关联方的关注使信息覆盖面更广。2.2 服务对象和内容的技术依存性技术尽职调查的对象往往是高新技术企业，这类企业具有三个典型特点：一是拥有核心技术并进行持续不断的创新；二是企业产品及发展主要依赖于核心技术和人才；三是企业对知识产权保护高度重视。因此，调查内容往往涉及专利、核心技术创新等知识产权取得情况，企业技术骨干、技术人才结构、研发水平与能力等人员情况，以及技术开发与许可合同等协议情况。技术尽职调查报告，通常明确目标公司在技术层面是否处于战略目标及路线图的恰当位置上，评估软硬件平台，揭示技术债务、技术风险，指明技术优势并且就技术团队同更大的公司或组织的关系做出独立评价[17]。通过审视商业技术尽职调查案例中需要回答的问题，诸如：对技术的投资如何影响协同商业过程？公司的产品或服务同传统和非常规的竞争者相比，市场占有率如何？公司的产品或服务具有哪些竞争优势？公司的产品或服务成熟度如何？公司的产品或服务拥有多少市场份额？技术、人员和组织方面面临哪些风险？可以发现，技术尽职调查中关于竞争环境、竞争优势、技术成熟度等内容的研究，正是科技情报机构产业竞争情报、技术竞争情报工作的核心问题，两者密切交织融合。技术尽职调查中核心技术和研发能力是判断目标公司核心竞争力的重要依据，基于专利、论文数据对企业研发能力进行深入分析则是科技情报机构的核心业务及优势所在。高技术依存性使得两项工作的专业性要求都非常高，相比之下，技术尽职调查主要依赖领域专家对技术的判断力，科技情报工作则主要依托大数据、人工智能和创新工程化手段，高效处理海量数据资源，提升技术识别和预测的能力，技术专家和专业情报人员的合作必不可少。2.3 工作模式的多元信息整合与跨领域协同1）信息源和信息获取方法的多元性技术尽职调查是一项源于技术投资方的信息需求、系统性和专业性极强的信息服务工作，各类公开信息源是开展尽职调查的重要信息获取途径，这同科技情报工作的信息获取渠道相当吻合。尤其同竞争情报研究的常规方法不谋而合，包括查阅公开资料、到目标公司实地调研、调查关联方、调查供应商、调查会计师事务所和律师事务所等第三方机构、调查客户、通过目标上市公司的竞争对手收集信息、请教行业专家等，特点是一手信息与二手信息相结合，高度倚重一手信息，高度倚仗技术行家的判断[18]。2）信息分析方法的多样化及整合技术尽职调查在方法论上主要凭借技术价值判断、技术趋势分析、技术风险评估、技术市场前景预测等，垂直行业公司及其CIO、投资人、风险投资机构都需要商业技术趋势分析来确定技术投资的优先级，包括一般商业趋势、在垂直行业中当前及未来的商业模式及流程、高级技术趋势[5]。科技情报机构在情报分析中，通常采用技术路线图、技术预测、定标比超等方式来揭示企业的技术路径和技术优势。PEST分析作为情报研究行业宏观环境调查的常用工具，技术要素（technological factors）是一个关键分析维度（T），包括那些引起革命性变化的发明，还包括与企业生产有关的新技术、新工艺、新材料的出现和发展趋势以及应用前景。技术复杂度的增加使这两项信息分析工作难以依赖单一的手段，通常需要多种工具组合发挥作用。3）跨学科研究团队协同工作技术尽职调查过程中通常利用管理、财务、税务方面的专业经验与专家资源，形成独立观点，用于评价并购优劣，为管理层提供决策支持。20世纪90年代，在对所处行业情况十分了解的情况下，企业并不雇佣第三方顾问实施尽职调查，但之后雇佣顾问协助进行尽职调查的情况越来越普遍。如今，业务、技术和市场方面的尽职调查多由投资公司自身团队完成，而关于财务、法律方面的尽调，则会请第三方机构完成。实践中往往需要外部专家和内部团队的协同工作，不仅需要对专门机构专家的深度访谈，还需要其他行业资源、信息服务机构提供的支撑。科技情报机构业务中，专家判断模式同技术尽职调查十分相似，但该模式日趋转向专家智慧同信息技术结合的多元智能分析模式。美国未来学家阿尔文·托夫勒[19]认为，当前情报工作的重点将从大规模生产转向定制，政府决策者需要越来越有针对性、详细且准确的信息，这既需要情报搜集定制化，也需要情报的定向分析。为满足这一需求，需要各种事务的精准战术信息，离不开成本高昂的多元专家团队。为此，情报机构将和公司一样把工作外包出去，打破大规模生产经营的纵向整合，建立组织灵活的跨领域团队。这意味着技术尽职调查和科技情报工作都更加依赖多元化团队的协同作战。2.4 技术尽职调查与科技情报工作的相互借鉴笔者选取科技情报机构中同技术尽职调查关联度最强的高新技术领域情报研究工作进行对比分析。从图2可见，两者具有共通的工作目标和服务导向，且在研究内容、方法论和执行团队上都有相似之处，因而可以在工作流程、方法和服务供给模式等方面相互借鉴。图2 技术尽职调查同科技情报机构情报研究业务的对比1）利用整合的资源和工具推演未来尽职调查的总目标主要有三方面：一是识别和风险控制；二是发现企业价值；三是提高获客能力。高质量的技术尽职调查过程能够快速、有效地采用容易理解的表述来回答关于目标公司的投资问题，包括：识别在可控的成本下投资的技术风险，判断投资后带来的增长机会，确定公司需要保留或持续推进的优势[20]。技术尽职调查不仅限于审查历史的财务状况，更着重于协助并购方合理地预期未来，带有信息预测的性质。在科技情报工作中，支持决策不仅依赖对现有信息资源的深度情报挖掘，还要就未来的技术演进、竞争态势进行推演。事实上，无论技术尽职调查还是科技情报工作，都需要持续跟踪市场环境、行业政策的发展变化，以便及时调整相关策略。在信息源处理上，采用多样化工具将科技论文、专利文献同非正规文献、人际情报有机整合，以跨界及前瞻的眼光来综合审视这些信息对于情报工作越发重要。科技情报工作从“跟踪型”情报向“领跑型”情报的转型，对于提升技术尽职调查的深度很有参考意义。2）战略导向由竞争转向合作随着开放式创新成为新的创新范式，从价值获取角度看，挖掘企业增值潜力需要实现外部资源的协同整合。技术并购目的是，买方企业通过并购整合目标企业的经营资源，实现协同效应，以创造新的价值。服务于技术创新能力提升的科技情报工作从聚焦企业竞争优势的提升，日渐关注企业间的竞争合作关系。技术尽职调查中对关联方的分析可从情报研究中有所借鉴。3）深化知识和智能化服务随着科技情报机构通过智能化手段和信息分析方法挖掘隐性知识的能力逐步增强，强化了服务科技创新的关键能力，科技情报机构从专家调研模式向“专家+人工智能”模式转变。海量信息环境中，机器自动读取和筛查手段降低了人工处理的低效率和局限性，使专业人员有更多精力聚焦核心工作。由传统信息检索转向数据挖掘、知识发现的趋势凸显，能够短时间找到掌握关键技术的专家、获得设备、生产线和市场应用情况的重要信息。这为技术尽职调查工作介入大数据及信息分析技术提供了借鉴，为完成高质量技术尽职调查报告创造了先决条件。2.5 概念内涵与实践领域的综合比较从概念上看，技术尽职调查是一个指向具体、边界明确的业务术语，而科技情报工作的指向更加抽象，外延覆盖的范畴更广，边界不够清晰。在内涵上，两者同是为解决信息的真实性和信息不对称问题进行的信息搜集和分析工作。在实践中，两者采用相似的数据源、方法论和工作方式。从讨论这两个概念的话语空间和应用业务场景看，它们分属商业领域和公共服务领域，基于这一划分笔者将两者的综合比较绘制在图3中。图3 技术尽职调查同科技情报工作的综合比较技术尽职调查主要用于商业投资界的话语空间，而科技情报工作则主要出现于公共决策和信息服务话语空间中，前者是一种典型的商务活动，后者则主要为政府和公共领域服务。因而，两者在理论和实践中较少出现于同一情境中。尽管这两个术语是不同语境下的产物，但是，信息工作的本质奠定了这两者内涵的紧密联系，技术尽职调查同科技情报工作中情报研究、技术竞争情报、技术预测等在外延上有许多交叠。理论上，技术尽职调查与科技情报工作存在以下异同：①技术尽职调查关联财务、法律和专利信息等，围绕标的企业进行信息披露，科技情报工作则主要依靠技术竞争情报等分析手段，进行信息挖掘；②前者聚焦当下价值检视，后者聚焦未来价值评估；③前者是在市场环境中，由投资方需求推动的，后者主要在政府环境下，由供给侧推动；④前者只针对微观层面的企业开展业务，后者面向国家、产业和组织等不同层级的对象服务；⑤在技术尽职调查中，价值发现和风险预警正是科技情报工作中细分领域的研究内容，后者是可以为前者服务的。实践中，场景的区隔割裂了两者的联系，技术尽职调查同投资机构、咨询公司等产生直接的业务联系，而科技情报工作则同政府科技管理部门、信息服务商关联紧密。在信息产品输出上，两者分化明显，表现在：①http://www.gov.cn/zhengce/content/2014-10/28/content_9173.htm前者围绕被调查企业组织信息内容，后者通常以技术为中心组织信息内容；②前者为达成投资目标，后者则面向科技发展目标；③前者往往综合财务、法律等其他尽职调查信息内容，后者则需要通盘考虑人才、机构、政策等关联主体信息。基于科技情报机构开展科技咨询服务的能力，技术尽职调查是科技情报机构可以开展的一项业务，为科技情报工作向商业领域拓展提供了业务空间。技术信息是科技情报工作中的核心内容，技术跟踪、技术识别、风险预警等手段为科技情报工作支撑技术尽职调查提供了底层支持，能够提升技术尽职调查业务的信息深度和价值，从而突破两者业务领域的界限。事实上，广义的尽职调查属于综合性的情报活动，技术尽职调查可被视作科技情报工作的一个子领域，构建两者间的通道就意味着实现融合发展。3 技术尽职调查与科技情报业务融合发展的基础与前景3.1 两者融合的内在动力科技引领未来的态势下科技情报工作的创新需求十分迫切。《国务院关于加快科技服务业发展的若干意见》①中明确指出“支持科技服务机构提升专业服务能力、搭建公共服务平台、创新服务模式”等关键任务，吸收、融合技术尽职调查的操作流程、规范和理念，为科技情报服务的创新带来新契机。当代信息社会的技术尽职调查需要获取全面覆盖的服务目标各类信息。对接科技情报工作的情报研究、竞争情报、产业技术情报业务，以及相应的多元信息资源、智能化分析工具，能够提升技术尽职调查执行者的信息处理能力，推进技术尽职调查的工具化、平台化、智能化。技术尽职调查和科技情报工作不仅在理论上存在融合发展的内在基础，并且在实践中也有一些先行者开始了此类尝试。例如，广东省科技图书馆立足为实体经济服务，开展了“国鸿氢能氢燃料电池产业技术尽职调查”研究，从传统意义上的财务尽职调查拓展到利用专利分析、技术与产业分析、实地调研及专家访谈等方法，多维度、立体式把脉特定产业未来发展，促进了产业技术情报分析模式上的创新[21]。3.2 两者融合的外在需求融合的概念常用于经济学领域对产业融合的研究。产业融合指“产业间分工内部化，或者说产业间分工转变为产业内分工的过程和结果”。技术尽职调查同科技情报工作的融合，意味着两者从两项单独的业务转向整合、一体化的交叉工作模式。美国麻省理工学院尼古拉斯·尼葛洛庞帝（Nicholas Nigroponte）于1978年提出“计算机业”“出版印刷业”和“广播电视业”三者间的技术融合，认为三个产业的交叉点将成为成长最快、创新最多的领域[22]。科技情报同技术尽职调查业务的结合，不仅有助于引导技术评估、专业评审、趋势判断等审查流程的专业化、规范化，促进自动化、智能化信息获取和分析，而且在两者传统的服务供给通道中可以衍生出新的价值空间，从供给侧拓宽科技信息服务覆盖市场的广度。对全球性投资机构中信资本的调研表明，高科技投资（如商业航天项目）面临的首要问题是技术难度大，不确定性因素高。中信资本的产业投资团队采用“迈半步、看一步、眺望两步”的技术尽职调查策略，首先找相对权威专业的机构对产品/技术做出相对客观的鉴定报告，继而判断能不能量产，最后展望该技术路线是不是十年二十年以后的发展方向。这种专家判断的分析方式日趋受到大数据环境下人工处理信息量的限制，亟需具有多维度、自动化筛选的历史回溯数据以及未来评估预警系统的信息资源平台的支持，这可成为科技情报机构业务渗透的接入点。阿尔文·托夫勒指出，在美国，政府与私营情报活动之间的界限将越来越模糊，竞争情报机构迅速扩张，许多跨国公司发展出自己的专用情报网络，各个层面的情报活动所使用的方法和技术在底层是相通的[17]。笔者认为，我国技术尽职调查服务同科技情报机构的信息基础也是相通的，这奠定了打造两者融合的第三方公共信息服务的良好客观环境。3.3 两者融合发展的应用前景科技情报工作不仅可以丰富技术尽职调查的信息处理方法，还可以将技术尽职调查业务线纳入情报机构的服务框架中，两者的融合可以重点考虑以下情境。1）推进科技风险评估机制科技情报视野下的技术尽职调查服务对象不仅有投资人，而且可以向政府科技服务和科研管理领域延展。新技术推出伴随技术在商业上不成熟、技术缺乏竞争力或差异化程度不够、技术缺乏安全保障等风险，这使创新型社会中科技风险评估的重要性不断提升，无论微观企业层面、中观产业层面还是宏观国家战略层面，有效的科技风险评估是优化科技创新资源配置的重要条件。因此，对于创投企业和政府科技管理部门，需要更加合理、规范的流程和更高效的评估手段，整合信息资源、技术和专家团队，并建立基于信息披露的风险评估和管理机制。在制度安排上，科技情报机构能够充分发挥供给侧调节作用，尝试建立独立的科技风险评估机制和业务模式。2）构建产业技术公共信息服务平台创新创业活动需要充分的信息联结来营造出高效有序的创新生态。技术性创业的兴起，激发了“创客型”竞争情报的价值。海尔公司打造了开放创新平台HOPE，将有想法的创业者和技术持有者有效对接在该平台中，同时运用商业智能工具来辅助创业者进行情报获取、技术方案匹配等工作，拓展了企业竞争情报的价值。数据专家凭借数据分析工具，可以深入挖掘初创企业相关的学术文献、过去经历和尽职调查方面的数据，从而判断创业者的发展走向[23-24]。这种模式和平台可以将产业技术预测、技术开发与转移、初创企业价值评估整合起来，搭建公共信息服务系统。上述系统对商业和政府科技投资都极具价值，而构建关联信息的开放资源平台，正是科技情报机构的优势所在。科技情报机构可以构建技术价值评估、产业技术预测、技术开发与转移公共信息服务平台，以打包信息资源、数据挖掘、个性化定制多层次服务来开拓技术尽职调查业务。高度专业化的技术尽职调查，可从抽象的技术概念出发，多渠道汇集可靠的技术资料，深入了解技术细节及完整生产线，最终形成完整的技术审查报告。基于深度专业性和前瞻性的报告，可开展先导性服务，实现实验室技术向市场产业化的快速传导。科技情报机构的资源优势意味着可以从科技信息产业链前端优化信息供给，自动化完成关键技术概念识别、关联方信息揭示、历史数据回溯、未来技术路线图推演等信息预处理，科技情报机构构建此类公共信息服务平台具有独特优势，恰好可弥补咨询公司实施技术尽职调查的短板。考虑到会计师事务所和投资机构将尽职调查能力作为招聘职员的重要能力点之一，在构建公共平台基础上，可以开展面向技术尽职调查任务需求的信息素养专业化培训，面向公共信息服务平台客户和专业信息团队打造的培训业务线也是科技情报机构非常有潜力的一个增长点。3）启动科研主体评价尽职调查程序尽管技术尽职调查的对象主要是拥有技术优势的企业，但广义的技术尽职调查同样适用于掌握关键技术的人才、学术机构和其他组织。国外有基金项目对申请人特别是国外合作者有明确的尽职调查要求。我国政府在资助科研项目和评奖时没有此类规定。科技管理机构对于技术和人才的评估，面临信息失真潜藏的巨大风险，这种风险不容易从表面识别和发现。在项目评审、技术投资、人才评奖、项目验收、合法合规性检查等科技评价工作中，要对待评估主体进行充分的信息审查。对技术成果的识别，基于技术、经济、社会指标的价值判断，技术风险性、安全性、系统性评估，需要科学规范的流程和实施方法。启动技术尽职调查程序，履行规范的调查流程，有利于对被评价对象做出合理判断。技术尽职调查规范化流程融合科技情报工作的方法和工具，可以更好地满足多元技术信息审查的需求，以技术关键词为入手点，结合虚假信息识别、关联分析技术、机器学习与知识发现技术，关联各方团队、厂商、市场和政策信息，为形成科研主体的客观评估提供了全景图。4 结语全面、真实的信息是营造健康科技创新生态的润滑剂，技术尽职调查同科技情报工作的融合，是大数据、人工智能和创新工程化影响下，为创新系统中各个主体提供高质量专业化信息服务的利器。未来两者的融合可能延伸至更多的应用领域，在业务整合和借鉴中创造出新的增值性服务。参考文献[1]李世财,颜晓燕,付志龙.尽职调查理论与实务[M].北京:经济管理出版社,2019.[2]Spedding L S.Due diligence handbook:Corporate governance,risk management and business planning[M].Armsterdam:Elsevi‐er,2009.[3]李俭.法律尽职调查完全手册[M].北京:法律出版社,2017.[4]德硕管理咨询.成功并购:商业尽职调查实务手册[M].北京:中国金融出版社,2011.[5]Martinsberg N.Scientific due diligence:A handbook for investi‐gators and investors[M].Charleston:CreateSpace Independent Publishing Platform,2018.[6]Andriole S J.Technical due diligence:Best practices for chief in‐formation officers,venture capitalists,and technology vendors[M].New York:Information Science Reference,2008.[7]宪瑞.2018年我国科研经费2万亿元,稳居世界第二[EB/OL].[2020-03-31].http://news.mydrivers.com/1/644/644260.htm.[8]华为徐直军:2020年是最艰难的一年,我们力争活下来[EB/OL].[2020-03-31].http://baijiahao.baidu.com/s?id=166269481224457 2030.[9]TüV SüD Certification and Testing(China)Co.,Ltd.Guang‐zhou Branch.Technical due diligen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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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林业科技情报 网址: http://lykjqb.400nongye.com/lunwen/itemid-12720.s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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